【灿兴】大梦初醒 06
06
夜深，天气又入了凉。张艺兴缩着手脚出来，一眼便瞧见了等在门口的朴灿烈。
朴灿烈生得高，挡在前面，遮去了好一片视野。张艺兴快走几步到他身边，引朴灿烈转头来看。
“这么快就结束了？”朴灿烈问。
张艺兴没说话，光是点点头。
“所以……你现在是要回宿舍咯？”朴灿烈清清嗓子，却又不看人了，转眼望着街的那边，“其实……我有不少朋友也在那所艺校里读书。所以我时不时为了见他们，也会过去的……哦对了，你别看我这样，其实我也是个学生，还读着书的。我爸不让我太早参与公司的事。”
“是吗。”张艺兴淡淡应了一声。
朴灿烈挠挠后脑勺，又解释说：“还有啊，今天是我叔叔让我来的……啊，就是上次的金叔。金叔对我其实是很好的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他就看上了你，你别介意啊。”
“嗯。”
“还有就是，如果你还缺钱……可以，啊不是，我的意思不是说要做这种事。我是说我可以帮你……之类的……你有我的手机号码的对吧！”
张艺兴点点头：“你要回家吗？”
朴灿烈一愣。
“啊，要的……”
于是张艺兴指了指正缓缓停靠来的出租车，说：“那你先回去吧。”
最后朴灿烈走得时候，颇是不服气地瞪着张艺兴，却又什么也不说，直把人给看迷糊了。张艺兴琢磨，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，又得罪他了么？可是张艺兴连深夜的出租车都第一时间让给朴灿烈了，他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！——难道说朴灿烈还在期望着什么张艺兴未能了解的事情吗。
张艺兴猜不透，干脆便不猜了。
第二趟出租车让张艺兴好等了半个小时，当他终于到了学校时，已是将近四点。
他进了学校后，抄小道去了宿舍小区后方，顺着防栏爬进了自己的寝室里。他刚好住在一楼，要回来时相对来说也还算方便。
室友好心给他留着一道门，免去了张艺兴掏钥匙的动作。他小心进了屋里。没有一丝亮光，黑暗里传来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，果真是个个都深陷在了睡梦里。于是张艺兴便更加小心：他着了棉拖套在脚上，轻声褪去了衣服，又草草换上了睡衣。这来回，难免牵扯到了一些难说明的位置，由此便使他想起了今晚那些难说明的事情。张艺兴叹了口气，他的确很希望去再洗个澡的，但考虑到这动静大小，想想便也作消了。
爬上床的时候，张艺兴的手机亮了起来。
今天大概八九点的时候卞白贤发来了消息，问张艺兴的坐标。那时候张艺兴还在朴灿烈身边，因此等到他下班了，才着手回复。张艺兴谎称自己在宿舍打游戏，没注意看手机。
“怎么还没睡？”
这是卞白贤适才的回信。
“其实是半夜醒来了。你呢，怎么现在还在。”
卞白贤的消息来得很急。
“好巧！”
过不久，又来一条：“我其实是失眠了^^！”
张艺兴无奈：“这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吧？”
“其实今天有一件开心的事，和一件不开心的事~艺兴哥想先听哪个？”
张艺兴思索会儿。
“不开心的事吧。”
几乎是同时，当张艺兴的信息发出去的时候，卞白贤的信息也来了。
“我今天遇到学姐了！^^”
敢情卞白贤根本没考虑服从张艺兴所选择的顺序。只是张艺兴也不恼，他耐心问道：“怎么遇见的？很漂亮吧？”
“真人比照片更好看！真的，一点也不骗你哦，完全是个大美人！杏眼翘鼻樱桃小嘴，就算是素颜也十分漂亮了[心]！”
张艺兴叮嘱他：“不要打坏主意哦^^”
“……然后坏消息是：我也见到了她的男朋友TT！听说好像是踢足球的，长得好猛啊……”
张艺兴掩着嘴笑起来。
“那就要恭喜她啦。”
“至于我是怎么遇见学姐的嘛？其实明天有一场指挥赛，艺兴哥你有印象吗。没有也不要紧。这是新办的，没有多少人响应，所以呢今天就叫了些人去办活动。你今天走得那么早，我也嫌无聊，就去看了一下。”
“然后就遇见学姐了？”
卞白贤发来了好多排哭脸的表情。
“她真的好漂亮啊，说话也很温柔！为什么会和那样的猩猩战士交往呢！学姐啊！TT”
张艺兴打了个哈欠，已有困意，但还是强撑眼皮，疲惫地看着手机。
他劝道：“还不睡就要天亮了。你别又逃课。”
“艺兴哥不是也还没睡吗！”
张艺兴嘿嘿笑：“我明天早上没课，下午也只有最后那一节。”
这次卞白贤迟了些才回道：“狡猾。TT”
“那就晚安啦。”
再没精力去理会手机了，张艺兴缩着脑袋埋回了被子里。
“艺兴哥晚安^^，以后有什么事也要像我告诉你这样地告诉我哦！”
卞白贤敲下这串字后，也朝天花板困倦地打了一个大哈欠，然后一面搓着睡意朦胧的眼睛，一面摸去床头关上夜灯，最后重新躺回了被子里。
张艺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，他匆匆起床洗漱一番，买了一个面包，就跑去上课了。
和卞白贤不同，张艺兴虽然对声乐有一定地向往，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创作编曲这个方向。现在大三了，课程不算多，实践理论各分一半，好比张艺兴等会儿的这堂课就是流行音乐和声理论。
他刚迈进教室，上课铃刚好打响。
可老教授眼很尖，一眼便抓着了张艺兴。他抬起下巴虚指着人，说：“同学，迟了呀。”
张艺兴弯着腰，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，接着寻了个偏僻位置坐下。
“叫什么名字？”没有放过人的意思，老教授又问。
于是他也只得乖乖回答：“张艺兴。”
老教授得了名字，便去名册上找，捏着金丝边儿的眼镜望了许久，终于发现张艺兴的名字。他数着说：“张艺兴……旷过一次课。这次呢，又迟到。”
严格说张艺兴一次也没有缺过这位老先生的课，他上回只是迟了五分钟，便作了旷课处理；而这次，分明是踩着点来的，却直接算作迟到。但张艺兴不敢反驳，只能闷着脑袋接受。
如此了，老教授还不饶他：“下了这节课，你来和我谈谈。我得看看，是谁这么大胆……”
大胆么？
张艺兴有些不分明：难道全班独他一人迟到？
这个想法使他一堂课都听不仔细。直到下课铃响了，张艺兴叹口气，走去了讲台上。
老教授不是个善记的人，看见张艺兴主动来了，还皱眉问他：“什么事？”而后不消张艺兴提醒，他又忽地想起来，点点头说：“对的，你是张艺兴……嗯，张艺兴……”
老教授摸着名册，像是摸着记忆盒子，知道发什么事了。
“我找你，你也别觉得奇怪。不全为你这迟到啊旷课的事：上次你身边坐了一个小伙子，我看着，不像我的学生。”老教授琢磨着说，“你知不知道，我们学校是不给低年级的随便旁听蹭课的？我看你和那个小伙子关系不错。怎么他不清楚的事，你也不清楚？你可是大三了吧。”
张艺兴一愣，猜那大概是卞白贤哪天又没兴致听课了，所以才跟来自己身边的。
于是他张艺兴只好低头鞠躬，当是替卞白贤道歉说：“对不起。”
“那是一回事。我更要说的是你的这个作业……”老教授点着名册，回忆说，“对的，张艺兴……每次作业都完成得很潦草，而且不合规矩——不合规矩。你这个叫野路子，知道么？我课上教的——你是听了啊，还是没听啊？如果你非要这么做，那么大可不来上我的课就好了。怎么样，你瞧瞧，觉得怎么样？”
张艺兴哪儿敢答是，埋着头，又道了一声歉。
可老教授根本没有个完，他似乎是对张艺兴存了很久的偏见：要不怎么是连张艺兴都如此谦卑了，可还是不停嘴？
“你的成绩不是最好的：实践分还勉强，笔试分却一直都不上流。你们男孩子，平时在宿舍打打游戏，或者是出来追追女孩子，那是情有可原，但是像你这样的……这可不像话。不像话。我现在和你说这些，也是让你免了玩心，少往外边走了，好好学，知道么？”
老教授有了些得意了。
“你以为这个学校好进？哦，现在大学的状况，那是有钱就能进的。如果你有钱，那你可能是不在意的了。可你知道不知道和你坐着的还有凭自己实力考上来的人？他们那是实打实的有能力，又肯拼呐。张艺兴……嗯，张艺兴。”老教授敲着名册，“你最好改改你写作业的那野路子，别和我提些离经叛道的人物来做例子，他们那都不适合。记住了么？不然我都不知道期末要给你个什么分数才好。”
张艺兴点头：“记住了。”
此时除了他们两人，已没有其他人在这间教室里了。老教授终于首肯他离开，半命令地说道：“行了，你回去吧。”
他也乖，老教授骂便听，让走也走，就连走之前还十分有礼，规规矩矩地道了一声：“老师再见。”
于是张艺兴便出来了。只是一出门，他两边嘴角便往下垮。
别说，他还真受不得被人这么揪着批评。若是张艺兴当真做的错了，他不必别人说，自己也将在心里过上三遍，反反复复琢磨遍了，才肯罢休。只是这老教授纯粹循着一套自己的方法，迫张艺兴来学，这就让他心里很有些不服。
但走两步，张艺兴还是心里有愧。年轻时的人总是记着自己的不对多些：好比老教授如此说他了，他也就如此地想自己——纵然他已拿出十足的精神去完成作业，但仍旧免不了感到自己当真有些潦草了。
早些时间张艺兴收到了自己母亲的短信，说是爷爷病情已无大碍，现在还在观察，让张艺兴别太担心，好好专注自己的学业。可不过几小时，张艺兴便挨了这样的教训，好似一个巴掌，硬打在了他脸上。
况且老教授刚才，浑然将他视为了一个富家公子，然后拿张艺兴本人的经历来教育他，更是使得张艺兴心里五味杂陈。
只是在这其中，张艺兴还微有难受。
夜总会这工作虽然说出来十分不好听，但要拿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。其工作性质，虽然有些别的方面的辛苦，但工薪却十分可观。好比张艺兴，他也不过开始做这工作半年而已。可就算这工作的确帮了他不少，却总是和学业分食张艺兴的精力。他忽地觉得委屈了。
张艺兴漫无目的地走，不想回宿舍，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才好，便沿着学校的观赏湖旁逛，权当散心。
来回走时他想起，今早卞白贤似乎提过学校里有指挥赛。看时间现在才不过四五点的光景，要是运气好，应该还能碰上。这校园，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，找个比赛应是不难。
如此想着，张艺兴便扭头走，但不过五分钟，却是遇上了意料之外的人。
卞白贤心心念念着的那位女生，正抱着一叠文件，同一些别的人交谈着。她与他交谈甚欢，笑得大方，更显美艳。然而最让张艺兴意外的，还是她对面的那个男人了。
朴灿烈注意到几米外的张艺兴，兴奋地举起手和他打招呼。
有如斯人：远在天边，近在眼前。
或是……阴魂不散。